2013年10月5日,91岁的抗战老兵盛金云在女儿陪同下,从湖南老家来到云南龙陵县付家老宅,为半个世纪前并肩抗日的战友付心德上了炷香。
113岁的付心德是在云南龙陵县自家老宅中安然去世的。在多雨的龙陵,当天小雨连绵不断,家人担心雨天搭建办理丧事的大棚会很不方便,天却奇迹般的晴了。
在这个长期贫瘠的家庭里,付心德的过去曾被尘封搁置,若不是被媒体发掘,他也许会在大山深处默默无闻地度过一生。这位被称为“抗战活化石”的原中国远征军71军第二野战医院少校军医,被舆论认为是目前探访到的最年长的抗战老兵。在生命最后的几年里,他和他的诸多战友一样,获得了此前从未有过的关注。
1945年抗战胜利后,付心德离开部队,解甲归田,偏居滇西,和比他小20岁的龙陵姑娘李竹芝结婚,育下六男一女。
子女对付心德的记忆,更多停留在严格的教育上。孩子们从小就用军规军纪来严厉要求,天气再热衣服扣子都必须扣好。付先荣有一次下班回家,将衣服搭在肩上,付心德一见抓起一条凳子就砸了过来。平日里,子女们不能穿拖鞋,付心德认为这不规矩,是一副亡国奴相。过于西式的衣服,老人更是不能接受。直到前几年,他才能勉强容忍子女穿夹克。
对子女们来说,付心德的抗战经历,曾是家人一段不愿提及的历史。“父亲有时候唠叨点过去,我们并不愿意听。我们有时上完历史课,跟他说国民党如何如何,他也不想解释。”付根林说,时间久了,曾经的那段历史默默被尘封,谁也没有意识到它的重要性。
四女儿付政琴最清晰的回忆,是父亲在“文革”中被批斗,后背上的白布写着“国民党的残渣余孽”。付心德陆续被打成反革命、敌特分子,被劳教、下放,最终完全失去工作。
子女们这才开始对父亲的过去有所了解,原来付心德曾是国民党的军医,而且曾是少校医官,是当地老兵中职位最高的人之一,因此在当地历次政治运动中都没能幸免。
因为他的特殊经历,子女们在那个极左时代都受到了牵连。付政琴回忆,在学校里没有人敢和他们讲话,同学和老师时不时地冷嘲热讽。老五付根林脾气火爆,多次和同学因为父亲的问题发生冲突,每次付心德都领着他去道歉。
入团、入党对付家子女们来说,都成了奢望。在7个儿女中,除老六付先荣读到了高中,其他人最多读到初中就辍学了。子女们的婚姻也受到影响,二哥要结婚,女朋友的父亲是当地农场的政委,组织上派人来给女方做工作,希望她不要嫁给付家。大哥要结婚时,女方亲友轮番劝阻。
仅有老六付先荣顺利读到高中,在上世纪80年代当兵,入党,在对越反击战的战场上服役4年后退伍,分配了一份稳定工作。付家其他子女则大都没有固定工作。
1969年,付心德被下放到他当年与日军作战的松山长岭岗劳动。李竹芝刚生下老七,就因长期营养不良而造成全身瘫痪。几个十岁上下的孩子支撑起全家。老四付政琴说,为了糊口,家里最值钱的缝纫机也卖掉了,十一二岁的她站在板凳上为全家做饭。
因为实在难以糊口,李竹芝一度想把老七送人,甚至联系了人家。兄妹几人极力反对,老七才留在家中。
兄妹几个抬着母亲从龙陵城到长岭岗去找父亲,贫困交加的一家人抱在一起哭成一团。付心德跟子女们说,比起和日本人打仗那会儿,这点苦算什么?四年后,李竹芝身体得以康复。
政治风波逐渐过去,付心德重获自由,还在84岁高龄拿到了“云南省医务人员行医证明”。但他拒绝到医院工作,反而到建筑队干起粗活。业余时间,付心德自己上山采药、配药,几乎义务为乡亲们治病。
付心德的乐善好施,在龙陵县城有口皆碑。他上街见人衣衫破烂,就脱下自己衣服给人。付根林记得,有一次父亲竟将脚下鞋子脱下送人,自己光着脚回家。即便付老百岁时,见有人拉板车路过,他竟还去帮忙推车,把拉车人感动得忙放下车搀扶老人回家。
如果不是被媒体重新发现,付心德很可能就这样安安静静、默默无闻地在龙陵乡下安度晚年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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